2014年2月27日 星期四

[LE 60/60]“I hope you have a loved life, You have to find someone who really make you happy.”



[60]I hope you have a loved life, You have to find someone who really make you happy.

Susana60歲,瑞士蘇黎世(Zurich)

回台灣的日子邁向倒數階段,蘇黎世是我於瑞士、於歐洲待的最後一座城市。那幾天過得飛快,一早起床準備糧食,爬山、看湖,晚上開伙,每日生活,睡一覺後又是嶄新一天、更靠近台灣的一天。瑞士的白晝時間長,夏日炎炎沒有冷氣。所有市民最盛行的消暑方式,就是跳湖。八月瑞士國慶剛過,在我離開以前,正好趕上蘇黎世的電音大遊行(Street parade)。此遊行被譽為世界上、地表上最大的露天派對,當天全球96萬人紛紛擠進蘇黎世,滿滿的人潮水瀉不通除了酒精以外。

當我從蘇黎世車站走向班霍夫大道(Bahnhofstrasse),滿地的酒瓶與裸體,這並不像平日溫文儒雅的蘇黎世。那些平時走在大道上西裝筆挺、油頭有型的金融家們,換作色彩鮮艷、放蕩不羈的浪子浪女們。少了幾分拘謹,也多了幾分幽默。穿越無數擁擠的肩膀,我幾乎走不到湖邊。最後站在一處遊艇碼頭,望遠方橋邊興嘆。一座警方的快艇趕來,拯救後方十公尺一位男子酒醉休克。湖上的一名男子大方地掏出他的生殖器,盡情地在湖邊灑尿那時候我摸著自己以備不時之需,攜帶的巾子與T 恤,我對跳湖心動,但當下我篤定不能是那個地方。

我離開市區,跳上一班沿著湖岸的郊區火車。全然跟著直覺走,在約莫三座車站過後我下車。走過天橋,順著鄉間小路,我走到湖邊。沒想到迎來的是一座碼頭。我的Eurail pass很幸運地能夠免費搭乘渡輪,而渡輪也在十分鐘後靠岸。我上船,橫越蘇黎世湖,遠邊的雪山和湖水一同,閃閃發亮。

我看見對岸邊許多大大小小的戲水區域,多半是市民消暑的清涼地。就在一個轉彎我瞥見一個公園綠地,許多人在那下水。不久後抵達一個碼頭,我決定下船。還是順著方向感與記憶,找到那座公園,市民們曬日野餐著,把握這一日美好時光,吸收滿滿的能量。

我接近湖邊,未能預測湖水深度。再加上行李的處置問題,正猶豫著是否下岸。一旁戴著墨鏡曬太陽的女子Susana,很好心地建議我一定要下水,她能幫我看管。但真正讓我不好意思的是,我並沒有準備下身的換洗物。Susana直說沒有關係,不要在意別人眼光,儘管將外褲褪下,他們會以為那是比基尼。

沒有好顧忌了,只能義無反顧地下水,我踩著石頭,迎向灑進湖水的那道陽光游泳,那一刻只能屬於快樂。我做到了,這件離開蘇黎世前,必須做的事,這場真正稱得上在蘇黎世生活過,必須履行的儀式。

但很快地我即踩不到底,嗆了幾口水,最後硬是游回岸邊,驚魂未定,卻也難掩興奮之情。Susana對著我微笑,比個大拇指,我慢慢走向她。

Susana 16歲隨著家人遷居瑞士,她是個離不開湖邊的孩子。她與我分享1963年,整整50年前,那一年蘇黎世湖發生百年一次結冰,也是她渡湖那年。隔年家庭紛爭使她想逃家,剛好得到一張機票飛往美國。她只有那張機票,沒錢甚至沒有簽證,最後在美國落地時立馬被海關攔下。海關打電話回瑞士,但那時爸媽吵架難以溝通,於是她被收留在佛羅里達的一間藝術學校,住進車庫生活。

那年的意外,啓發Susana的藝術生涯。回國後Susana繼續唸藝術學校,七年的學子生活。她熱愛創作,每年暑假即會從蘇黎世搭便車到哥本哈根,住在Christiania自治區裡。聽到這裡我興奮地拿出背包裡的登山帽,上面別有我在小美人魚Britta攤販前買的”Save Christiania”徽章。看到徽章後Susana說她欣賞我,我們都笑了。”People are naked there at that time”Susana喜孜孜地說。

Susana的一生注定精彩。藝術的天份是她的禮物,但並不是她的職業,而更像興趣與消遣。她在瑞士義語區南方城市Lugano為營隊煮飯謀生,更令我驚訝地是,她曾經遠赴不丹、尼泊爾間的山地教書,一去即是十年,十年,她十年來幾乎沒有照過鏡子。

我嘗試尋問Susana愛的故事,但她告訴我,這一生經歷太多愛了,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嬉皮,走過硬軟搖滾的那些年代。她分享她在尼泊爾發生的趣聞,聽到的奇異傳聲,她說那是人世間最美好的social connection.但這幾年Susana不再出遠方,她沒有辦法,因為眼睛之前短期失明,復建之路時好時壞,有時候嚴重至兩三個月全盲。這對一人獨住的Susana來說是很艱苦的挑戰。而健康以外,另一個更實際的原因很直白,她沒錢了。

那時她告訴我自己已六十歲,突然,她語重心長地這麼對我說“I hope you have a loved life, You have to find someone who really make you happy.”當下我聽到不只是一句話,那是一名智慧老人,在跌跌撞撞地走過一生起起伏伏,所集結留下的感慨。她對著一個絲毫沒有關係的陌生人這麼說著。湖上的風與陽光拂過她60年歲月的臉龐,卻依然閃閃動人。

最後我分享前幾日我爬山去茵特拉根三年一度的長號節,Susana興奮地要我留下信箱地址。原來她在少女峰山區Gaindweld小鎮上有一座木屋,她承諾每年都要寄秀麗的山水自然景觀照片給我,我點頭,感激她。這時,一艘估計是電音派對的延伸渡輪,載滿隨著播放電音音樂擺頭扭身的人群。Susana突然站起來,瘋狂地隨著音樂擺動,揮手對著渡輪上的人。她好快樂,望著她的背景,絲毫無法感受她60歲的實際年齡,活像一個妙齡女子恣意漫舞著。

真正完整Susana的,是她擁有那一顆年輕的心。

[LE 59/60] ”Maybe not right now. But one day time will explain it.“



[59] ”Maybe not right now. But one day time will explain it.

aoru21歲,日本大阪人

如果說,愛一個人,你必須與他生活一陣子,那麼我賭沒人不會愛上Kaoru。我還記得去年過年的某一天(2/9),她從日本飛來,我燉了一鍋馬鈴薯燉肉歡迎她。元宵她應景燒麻糬,使我一解思鄉之苦。我們相處除了那場中日大戰的棒球賽尷尬過,其餘的日子裡幾乎是相依為命、互相扶持。我們的房間隔著一道牆,每天數以百計的火車在我們的窗戶輪流經過,走過我們的生命。

那些日子靜好,即使大雪紛飛,總有百花齊放的時刻。我介紹她網路觀看日劇的管道使她驚艷,風雪假期各自趕「最高的離婚」日劇進度。偶爾她會拿出大吟釀,我們小酌幾杯聊聊近況。復活節時瑞士室友返家,我們不約而同買了兩隻巧克力兔慶祝(她是個可怕的巧克力狂)。我喜歡她做的酪梨壽司,她驚喜我的咖喱飯。她對我來說,就是在瑞士生活的家人。

四月的某一天,她在我們家附近的廢棄教堂門前,撞見一名德國男子,希望能和她交換電話(從此以後我們以”Church guy”稱呼他)。她們漸漸地嘗試交往,有那麼一些時候,她會和我大聊感情事。她清楚自己一年後即會返回日本,她的理智告訴她不應該繼續這麼下去。”Maybe not right now. But one day time will explain it.”但其實更讓她掛心的,是她在日本有一名心儀已久、喜歡抽雪茄的學長(從此以後我們以”Cigar guy”稱呼)。再加上,她一直有種放不開的情結,覺得自己對Church guy,並不是男女朋友關係的想像。

5月的最後一天,正是我們要退租的日子。我當晚必須搭乘7點後免費火車前往蘇黎世,隔日奔往所有都是未定論的希臘。Kaoru兩天後離開瑞士,六月她即將飛往西班牙格拉納達學西語,七月則是飛至法國學法語(我忘記提及,她於日本上智大學主修德文)。下午五點我已打包並清空房裡所有東西,除了留下床墊下、一張刻意寫給陌生人、下學期即將搬進我房間交換學生的信。哭了,最後要離開家門時,才曉得多少日子曾在這度過。多少掙扎與勇敢,一切也就這麼過去了。

五件大行李.我一人自然是提不動的。特別是意外的一場大雨,幾乎是我在瑞士撞見的一場最大雨。Kaoru好心地幫忙我,幾乎是渉溪、渡河般地走過家門前那條鐵軌旁的小路,穿越廢棄教堂、一道通往市中心的橋,最後抵達火車站。我們冒汗地坐在椅凳上,她才告訴我一些心底話,一些從來沒有對我提起的事。

Kaoru很愛她的前男友,彼此相愛,甚至分手後依然也是。兩人之所以忍痛分開,是她的前男友罹患癌症,當時已是第三期。但Kaoru心裡一直有愧疚,不敢輕易地聯絡前男友,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從這股傷痛中恢復,已經有一段時日沒有前男友的消息。但那就像一根針,總有一些時刻會刺進心底,難以釋懷,甚至原諒自己。

說到這裡她哭了、我也哭了。我沒有辦法想像,這位平時相處客氣、好禮的室友,竟也面臨人生這麼艱難的課題。我告訴她你已經很勇敢了,這不是你的錯,一切都是命運使然。而我也很感激,她願意告訴我這一切,那是因為我們已經視彼此為家人。雖然即將道別,但是彼此的關懷與祝福,都會陪伴另一個人,在那條她勇往直前的道路上。

[LE 58/60]”I am virgin and I am a Virgin. ”



[58]”I am virgin and I am a Virgin. ”

Alice&PaoloCeline&Hugo,瑞士威薇(Vevey)

(附上故事主角與音樂,LovExchanges第一次的video: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v44ZPz_fSkg)

終於,回到瑞士,這是來到歐洲的第一站。也將是六個半月過後,離開歐洲的最後一站。當維也納往蘇黎世八小時火車,駛進瑞士境內時,我仍然覺得瑞士山水的風景,是我心目中的第一位。3月曾經到St.Gallen家裡來吃飯的Alice也曾說過,日內瓦湖區的百花齊放,足以讓人也跟著心花朵朵放。

Alice是我日本室友Kaoru的語言交換,她對日本文化瘋狂著迷。3月的一天Kaoeru準備壽司邀請Alice來家裡做客。當時Alice告訴我們,一定有機會要到瑞士的法語區找她,她在瑞士企業雀巢(Nestle)全球總部上班。我們驚呼厲害,但她隨即澄清,因為她家離雀巢總部走路僅三分鐘很方便,也幾乎等於走到湖的距離。

於是我與Kaoru相約,要在離開瑞士以前,到Alice家與她好好說再見。Alice性子熱情,她告訴我們要開車載我們上山,俯瞰整座日內瓦湖的美景,天氣好時甚至可以看到日內瓦的大噴泉。她也準備帶我們到朋友的酒莊,法語區從洛桑起至蒙投的葡萄酒田聞名全世界,也已登錄世界文化遺產。

但計劃趕不上變化,一切都因難得大雨而搞砸了。但搞砸亦有搞砸的玩法。KaoruAlice開車至Vevey火車站門口接一路從蘇黎世出發、茵特拉根,由北往南累壞的我,今日晚餐她們已準備就緒。她們各自煮著烏龍麵與法式燉腸,那段晚餐我們吃了整整四小時。同樣的分量,但隔天一早起來我的肚子瘋狂絞痛,其餘兩人皆相安無事。早上他們倆個悠閒地吃著納豆(Alice真的很迷日本文化!),我則隔著2公尺外與他們對話,以策安全。(不是食物問題,應該是我真的太久沒吃這麼多東西了,難以消化。偏偏所有的藥都帶了,獨漏腸胃藥,因為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吃到撐飽至難過的一天。)

Alice擁有許多特別嗜好,包含在家裡養黑蜘蛛,包含瘋狂喜愛我帶去的禮物,桂圓紅棗茶(她甚至說好喝的想和我買,硬是要我抄下桂圓紅棗的法文)。她一直很爽快豪邁,是吃飯到一半會將女性用保險套拿出來示範的那種。她也是個女強人,事實上這也曾影響到她的上一段戀情,她的前任男友是名日本人,但因為男友媽媽不喜歡Alice的強勢,兩人被迫分手。

不過,Alice的強勢,也使她找到新戀情。兩年前,德國漢堡來至洛桑的交換學生Paolo,在一場搏擊課時和Alice交手。隨即兩人有很多交集,一天晚上兩人看星星。Paolo告訴Alice”I am virgin and I am a Virgin. ”Alice的觀點中,處男是極品,她愛處男。兩人很快在一起,只是Paolo在柏林工作,必須柏林威薇兩地跑,我們抵達的五天前,Paolo才剛剛離開。

為了克服遠距離戀愛,雙方很努力地維持她們的感情。然而巧妙的是,兩人有項不約而同的默契。他們約定如果對方為滿足性需求,並不介意另一半找別人做愛。但Alice告訴我,她是個「如果你告訴我不能這麼做,反而一定會故意唱反調」的人。因此過去往往是男方約束她,而她偏會出軌。當這一次Paolo認同,她反而不會這麼做,而Paolo也是如此。

隔天我們與Alice的好友Celine在湖畔卓别林銅像前相會(卓别林曾在遭美國驅逐出境後,於威薇長時間定居),一起前往巧克力工廠。走兩步即要彎腰休息的我,幾乎一日沒進食,但走進無止盡的巧克力試吃間,依然跟著大家大快朵頤。CelineAlice一樣豪爽,一碰面就開始聊起她們的性玩具。Celine並是一名幼稚園英文老師,在車上她連結自己的iPod,播放自己寫的歌。我最喜歡的,莫過於她自己創作、請幼稚園小朋友唱的歌。

Celine告訴我,如同Alice享受性愛,她也常憑直覺與男性發生性關係。但就在第一眼遇見現任男友Hugo時,她知道自己深深愛上他,反而告訴自己不能這麼快發生性關係,因為她不希望這段關係只是一夜情。但雙方情投意合,10小時後就在沙發上做愛,他們都很確定對方是自己的渴望。隔天一早醒來,Hugo接一通電話,對著電話裡的朋友說著自己和女朋友在一起,兩人的感情穩定,現已同居。

我們幾乎邊走在路上邊唱歌,最後Alice開車,載我們到洛桑附近山坡秘境。我們越過柵欄,那裡是俯瞰湖岸所有葡萄田的最佳視野。在那裡,我以為自己會出現「真想死亡」的感覺,但其實,那一刻我忘記我是誰。回家後Celine忍不住地撫摸Alice的電吉他,兩人開始放歌,歡送Kaoru的提早離開。雖然不諳法語,但仍然能傾聽他們對音樂的熱愛,與性愛相仿的熱愛。

也許那不只是開放,而是AliceCeline坦率地面對自己,赤裸的自己。
好喜歡迷人的你們,只好再來一首: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YkLl0PL37FI

[LE 57/60] “The broken down vehicle shows you the way go.“


[57] “The broken down vehicle shows you the way go.“

Walter,奧地利維也納(Wien)近郊人。


歷經多封簡訊來回,但礙於時間落差,原本都以為已經沒有機會見面了,但我們都不願意放棄。最後,在太陽下山、天色剛暗之時,我走向博物館前的空地,熟悉的身影蜷縮於雕像下,瀟灑地坐在地板上書寫。她,是韵心。

我無法言喻在異鄉看見韵心當下的興奮與激動,好久、好久沒有恣意地大說特說中文了。我們聊起彼此的旅行,我關心她、其實是她們。韵心與好友詩婷,她們是政大傳播學程的學生,很勇敢地計劃闖蕩歐洲一整年。雖然我在台灣時和她們不甚熟,但當知道我們的距離相近時,就是會出現想抱抱、親親為對方打氣、祝福的意念,我們都是。

韵心告訴我她其實住在維也納近郊的小鎮host家,今晚正好進城。她的host,其實嚴格來說是僱主,是一名善舞蹈的牧師。他邀請她們以打工換宿的形式,為他拍攝冥想、舞動影片,以換得近十天免費食宿。「他就像歐洲版柏成一樣!」韵心俏皮地說。當下其實我不太能理解,歐洲版的柏成,是什麼意思?(:柏成為政大傳播學程學生,亦是我在創意實驗室友人,是我們的共同好友。)

沒過多久,詩婷現身,後面跟著一位穿著有個性的光頭男子Walter。他們坐下來,很快地我對Walter介紹自己,與彼此的關係。時而中文時而英文,Walter三不五時加入我們的話題。但就在此刻,他很自然、不受拘束地開始抬腿伸展,我於是終於明白,為什麼他能夠被譽為「歐洲版柏成」。

最後Walter甚至自在地躺了下來,他與我們分享一段他最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。在24歲的那一年,Walter騎著摩托車,在往巴黎的路上意外拋錨,於是就近找hostel應急過夜。但也是這個插曲,使得她遇見當年高中畢業的德國女孩,Ute

“The broken down vehicle shows you the way go.“ Walter語重心長陳述,如果不是因為摩托車拋錨,也不會遇見Ute了。相處兩三天的日子,兩人決定同居。五年的歲月,兩部車,充滿回憶的房子。韵心告訴我,Walter家浴室的牆是粉紅色的,不意外應該是Ute過去在時的佈置。然而,兩人在摸索自己的過程中,淡化了彼此。Walter逐漸感悟的神的旨意,而Ute則是在藝術中迷惘,最後兩人決定分居。為慶祝這段感情和平落幕,在當時甚至辦一場party,好好說再見。

那真的是一場好好說再見,因為在一段時日過去後,Ute到奧地利南部畫畫,兩人再次重逢。五天以後,兩人發現對方真的不適合彼此,當年怦然熱戀感覺不再,於是決心分開了。

我們聊得起勁,甚至欲罷不能。我關心韵心、詩婷她們冬天的落腳處,一定很冷,會是一大考驗。因為隔天早上九點趕搭維也納往蘇黎世的火車,我們不得不說再見。韵心把一疊要寄回台灣的明信片,和她在瑞士沒花完的瑞郎一併給我(原來剛剛是趕著寫明信片)Walter則開車帶我們繞過維也納夜景一圈,很好心地送我回hostel。下車前,我叮嚀韵心、詩婷務必好好保重。最後,我換得韵心深遠又長久,一個緊緊的擁抱。

我們在彼此的眼神中,看到最勇敢的自己。在擁抱的那一刻,與彼此的毅力同在一起。

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刻我們才會明白,這條遙遠長路之於我們的意義。在此之前,唯有努力、堅持。

[LE 56/60]“For us , family is the meaning I want to keep forever.”



[56]For us , family is the meaning I want to keep forever.

蘇梅與豆愛,21&18歲,委內瑞拉San cristobal

維也納的最後一天實在炎熱,疑似中暑。我撐不過身體的求救,決定午後兩、三點最高溫時刻,緊急返回hostel消暑乘涼。一打開房門,前一晚的Oscar與他的兩位友人早已退房,他們的床上坐著另一個人,甚至另一群人。這群人正忙於梳洗,擦頭的擦頭、更衣的更衣。實在太熱了,他們剛剛抵達維也納,抵擋不住熱浪兇猛地來襲,賣力地沖冷水,渴望降溫。

Siumey是第一個與我握手的人,她告訴我同行的五個人全部是她的家人,包含遠邊另一張床坐著、正在擦拭身體的阿姨。當我轉頭想和阿姨打招呼時,阿姨身上的浴巾突然滑了下來,我剛好見證她的裸體。還來不及尷尬,我立馬轉頭繼續和Siumey對話,假裝什麼也沒看見,但心裡不禁想著他們真是豪邁開放。

很快地我注意到Siumey腳上的刺青,特別是刺著中文字的刺青,「蘇梅,豆愛」。旁邊站著的男子Towain,身體上亦刺著「豆愛,蘇梅」。我好奇他們倆之間的關係,Towain告訴我他們是夫妻。我覺得滿有道理地點頭,但Towain隨即澄清其實他是騙我的(可惡)Siumey接著說,他們是姊弟。一次他們遇見一個刺青師傅,希望可以把姊弟名字的中文發音,翻譯成中文字。Siumey即蘇梅,同理,Towain則豆愛,最後刺在彼此身上。

情侶還說得過去,但家人,為什麼呢?我一下子不能理解,將家人的名字一輩子刺於身體的意涵。Siumey告訴我,從小她與弟弟相依為命,但這幾年她從家鄉委內瑞拉搬至美國求學,反而較少與家人聯絡,因此更珍惜與家人的相處,才理解自己對家人的愛與歸屬。“For us , family is the meaning I want to keep forever.”值得高興的是,Towain也將於明年赴美國唸書。倆人很快地能在美國一起生活,重溫小時候的感情。然而,因為Siumey學醫,主修護理相關科系。礙於工作關係,並不方便刺於手,於是改刺在腳上,較不明顯的地方。

Siumey忍不住主動問我,她的名字「蘇梅」的中文涵義?我想也沒想、爽快地告訴她那是一種蜜餞,點心的意思(我想到紫蘇梅)。這時,Siumey的臉突然沉了下來。幾秒鐘後難掩失望地告訴我,她的刺青師傅說,「蘇梅」是一種美麗的花。我立馬覺得愧疚,結巴地向她澄清、解釋,「蘇梅」應該也有花的意思。

第一刻我竟然沒有想到梅花,卻只想到吃,真是。

Towain的名字裡因為有愛,所以我很快地告訴他愛的意涵。只是因為她們刺青的字體為新細明體及簡體,他的愛沒有心。於是,我送了他一張有心的愛,分送紋身貼紙給所有的家人們。他們皆很興奮,因為剛洗完澡方便,立馬都紋上身。這時,阿姨要Siumey向我翻譯,澄清她剛剛浴巾不小心滑落,很不好意思,我們笑了。
我很開心能遇見他們,曾幾何時,自己從一家人變成一個人。Hostel的迷人之處就是這裡,有時,只有你一人進駐。有時三五成群。每天打開房門,皆認識不同的人,每天離開房門,則又和不同的人告別。

一段「刻腳明腰」、沒有血緣的姐弟戀,平凡卻也刻骨銘心。
如果你想要刺青,靈感與內容,會是什麼?